come back 02 【Merlin】【AMA】-选择不加蛋

Arthur明白自己伤得很重。

他决计不是那种养在温室的王子，他是被Uther训练得一身旧疤，教育得身先士卒的那种。他做王子的年月不短，大部分时间里都担当着他父亲的皇家护卫队队长，更遑论战争爆发之后的日夜战斗。

好吧也许他在这些年里奇迹般的毫发无损，但他的意思是，他不是没有到过濒死的地步——事实上他有过好多次，吊在山崖边被Nimueh的蜘蛛追着跑，在锦标赛上或同拥有活蛇的、或同不死而冰冷冷似骷髅的骑士的殊死搏斗，他在Merlin的故乡Erldor养过最严重的伤，但没有一次他像今时今日这般确切而真实的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他看着Mordred年轻的脸，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像是12年前的他。
他突然能够释怀为什么自己死于一个曾被他救过性命，又确确实实曾以性命相托的骑士之手。
或许他不是他的父亲，但他毕竟是他父亲的儿子，Uther留下的那些同一整个魔法世界之间的仇恨和嫌隙必定要由他——这么一个利用魔法生下自己又因此而仇恨魔法造成无数死亡的人的儿子来了结。
Mordred也是一样——这么一个被Arthur冒险救过，最深切地参与过Camelot的政治的Druid，可能也是Arthur一生中给予了最厚期望的魔法师了。这一切都了结在他们二人的死亡里，既合乎时宜又合乎情理。
在这个新纪元之前的战争里，这个黎明前的黑暗里。

他的伤口疼得像是那把剑还插在那里。
但他警觉的睁开双眼，有什么动物在他身边窸窣作响。
天，蓝色的。
树，绿色的。
然后他看到了他那愚蠢又胆小的仆人，带着他那一如既往可笑的口水兜，红色的。
他感到松了口气，Merlin总算还有点良心，总算最后赶来，没让我一个人被留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也变成另一具尸体才被人找到。在这该死的仗里，临终前总算还能骂骂Merlin出出气。
他想骂他，你怎么才来，我英勇战斗负伤之后还给了Mordred致命一击，是不是特别英勇，这么伟大英勇的样子怎么没有帮我记录下来。

但最终他只是说“Merlin 你在这。”

面对Merlin的颠三倒四和泣不成声，他那该死的伤口倒是不那么疼了，你知道当人们得照顾他们愚蠢的仆人的时候总是会有点顾不上自己。
但他听见他说“I’m a sorcerer ”。
有那么几秒他怀疑Merlin的智力，还有那么几秒他怀疑自己的听力。
Merlin提到那个帮他打败敌人的巫师，那个坚决而枯槁白发飘飘的老头。
随后他想起自己在Merlin面前说过的那些有关老巫师和魔法不好的话，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了。
他不知道，他大概该一剑杀了他，为了他骗他如此之深，又害他信任他如此之深。他或者该逃跑，有归于他全身暴露在一个巫师的攻击范围之下。
唯一的问题是，一般来说在你面前自揭老底的大坏蛋都不会显得这么受伤，哭得那么丑仿佛你是他绝不能放手的最重要的人的对吧？

他的伤口疼的要命，他的意识却奔流不息。他觉得他骗人，但问题是为什么，如果他也明知道Arthur命不久已，他为什么要骗他说他是个巫师。
难不成是为了让Arthur别担心他，好吧，也许这说的通。但他必须小心求证。

他偷偷睁开眼，想告诉Gaius关于Merlin的事，但他看到Gaius怜悯的眼神。
所以是他们，他们一直瞒着他，还有谁，Gwen，骑士团，他们知道吗。所以是所有人都知道而全部当Arthur是个傻瓜？
“他是你的朋友”
难道Arthur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向他重复这个？
他去哪都带着他，他是他的幸运符，唯一信任的人，受伤后最想看到的人。
但绝不是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他是说，如果他想让Merlin哭得丑不啦叽的然后余生都披麻戴孝的话，他可以让Merlin这个鼻涕精看着他死，但他只是不想要那些。
开战以来，Merlin越来越少笑了，他不该的，Arthur的意思是，Merlin已经够丑了，笑起来还好一些，不然恐怕是永远找不到女孩喜欢他的。
“你不需要害怕他”
事实是，他不怕，毕竟他已经活到现在了，托Merlin的福。
Arthur知道Gaius会魔法，他父亲还说过他已经改邪归正了，Arthur的意思是他知道Uther信任Gaius甚于任何人，这有点像是他和Merlin，他现在了然了，的确像是他和Merlin，但要是他自己说，他得说自己比起父王更是一个称职的主人。
“你知道，他不仅是个巫师，有传言说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
所以要是Gaius这么说的话，大概是真的，毕竟他对魔法世界很了解，他已经当Pendragon家的魔法顾问许多年了。
如今看来似乎多此一举。

Arthur感到身体越来越差了，过去他向Merlin发布号令，而如今反过来，他无力反抗，也乐于顺从。他想起许多东西，那些指引他的光亮，无边的信任和陪伴，那蛇，那女巫，那些Merlin偷偷保护他的时刻，他以为他是护身符，给予心理上的慰藉，其实不是，Merlin真的在保护他，在所不惜。
他目睹Merlin杀人的时候，慕地想起从前，给Morgana房间摆花的Merlin，知晓对方和自己一样拥有魔法，又看着她一步步坠入黑暗，是怎样的心情。
他想起帮助Gwen找回心智的老太婆，那么熟悉，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娇羞现在想来也是Merlin吧。
他想起Will，他至死都在保守秘密。
而这一切，Merlin保护他的原因，恐怕是为了魔法重回大地吧。
所以他什么也不是，他因魔法而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对于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的凶手无能为力，他最好的朋友为了魔法重回大地而伪装潜伏在他左右，即使Merlin在此过程中真的发现了他身上什么闪光点，也不足以为荣。他打败仗，让人民流离失所，他扔下一个动荡的王国和未竟的事业给一个年轻的姑娘。他还即将让他最好的朋友直面他的生死，他不仅没保护好Merlin，更没让Merlin完成他的理想——让魔法重回大地。
最重要的是，他不曾让Merlin得到过他应有的嘉奖与地位。
他的意识渐渐迟钝，他看着Merlin忙来忙去，渐渐接受起他是巫师的事实，如果Gaius那么说了，那他想必是魔法世界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显然这就能解释那么多次各种奇怪巫师对他们的敬意了。他不知道魔法世界到底有多不一样，但他肯定这样一位大人物绝不理应为他——一位普通国王烘鞋，穿衣，喂马，做饭。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出生的错，他的无知的错。
Merlin作为魔法世界的领袖如此卑躬屈膝，只为魔法的希望，而他，一个国王，却连仆人的真实身份都认不清，还把自己搞得快死了，而因为某些他自己不愿面对的原因，他确定他绝无子嗣。
他不知道还有哪位国王可以这样失败。
但Merlin在这时候开口，仿佛他用魔法看穿了Arthur，又或者说其实他一直能看穿Arthur。
“I did this because of who you are”
“No one is ever like you Arthur”
“And I also do this … because you are my friend, I can’t lose you”
于是他张口喝下Merlin做的那黏糊糊的东西，不算好喝但他知道对他大有好处。一如既往。
因为如果要是Merlin这么说，那么他当然相信他，尽管Merlin是个笨到用骗他有什么Exciliber只有王者才举得起来的愚蠢传说以让他重拾信心的傻蛋，尽管他骗了他魔法的事，尽管他是个既不称职的仆人只不过会一点点魔法又有一点点好看，那么他当然就相信他，因为他早就知道，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这个国王了，只要这个最了解他的人依旧在这里，他要做的就是需要相信并让别人也相信自己。

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了，他喝到的水冰凉凉的，触觉变得很模糊，视觉也是。他不知道他的动作变得有多迟缓，但从Merlin越来越哀伤祈求的眼神里，他感觉到了他自己有多糟。他不知道还能说几句话了，在任何人找到他们之前，在他的一切彻底模糊之前。
因此他问为什么。
而Merlin说他不想让他陷入那样两难的境地。
他想起Guinevere，想起她让人知道她爱上Lance的时候，他想问问她，有最后的力气问问，毕竟他是将死之人，他可以问任何人任何事，他想问她可曾想过Arthur的两难吗。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动容，于是Merlin决定雪上加霜。
”Me，I was born to serve you ，Arthur”如此对称，在Born和Serve的两端遥相对望。
“I’m proud of that and I won’t change a thing “如此笃定，而Arthur只怕他终有一日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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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gana死的时候，他想起了那把匕首，闪亮的，锋利，漂亮，Merlin劝阻过他，而他彼时执迷不悟。他曾以为最好的是家人，但是舅舅，姐姐，Gwen一个一个的背叛了他，如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将死去，只剩下Gwen。而她也没有家人了。Arthur不能说不感到顿悟天机，因为命运是如此公平，有些人因恨而埋下祸端，于是因此而死，有些人因魔法背弃家人于是命丧魔法本人之手，有些人背弃忠贞，所以所爱都与世长辞，而Arthur本人，因魔法而生，因魔法而死。
所以他知道Merlin绝对救不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Merlin 的命运是什么，他只希望他不要这么难过。因为他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哭，却无时不刻对着他笑。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极为困难了，而Merlin还在拼命救他，越来越心急。
“就…抱着我吧”
他也许还能有幸再说一句，而他必须做到，像第一次骑马比赛时拿第一那样必须，如果他的一生还有什么运气可言，就是此刻了，他知道他必须做到。
“Everything you have done， I know now，for me and for camelot”
“Thank you…”

然后他的意识仿佛沉入水底，隔着咕噜噜遥远的水声，他听见龙的声音，最后一次想到些什么，一个黑发蓝眼的御龙士，但他的思维已经不连贯了，仿佛隔着水波纹似的，他隐约觉得自己又欠了Merlin些什么。

接着他想，这就是了，来吧。